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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你就知道沾了沒好下場;以前顧家凹就漲了許多這東西,我爹那代人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全部把它給除了。”顧八娘也顧不上哭了,執意讓雲英扔了辣椒苗。

“我喜歡著花,開著真好看。等沒花了我再丟了它行不行?”雲英實在不好解釋,只好拿出了屬於九歲孩子的執拗任性來固執一把。

“你……”顧八娘也沒那心思多管雲英怎樣,反正不是她碰著這紅毒果子就行,揮了揮手意興闌珊的說道:“算了算了,隨你便吧。”

喬木頭一貫的不說話,只是看雲英的眼神裏滿是不讚同。雲英才剛剛得了好東西心裏高興呢,哪裏有那閑心顧及他二人的感受,能吃上辣椒的勁頭比什麽都大,再上路的時候便只見得她一路的精神奕奕。

第二次踏足鎮上雲英才發現簡直是今非昔比,每一條街道都擠滿了穿著土布、麻布衣衫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耳邊上喧鬧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和昨天的冷清簡直就是兩回事。

每挪動一步都是艱辛,不得已,顧八娘只好將背簍裝著母雞和雞蛋的背簍緊了緊,把雲英手裏裝辣椒的樹葉放手邊上的空籃子裏,抓了兩個錢放進雲英手裏,湊在她耳邊叮囑道:“你帶著遠根和曼兒沿著那邊街面走,見著路口後往右轉,在鎮子外的樹林等我和你爹。”

要是之前的雲英指定嚇得不敢動彈,現在的雲英可沒那個顧忌,巴不得能夠和顧八娘二人分開好好看看這古味十足的風土人情,當下接了任務一手牽了一個弟妹就往人相對較少的“井”字中間走去。

036 路遇李小胖

顧八娘有想要背著雲英采買的東西,雲英也想背著顧八娘和喬木頭看看百家集的繁華,分道揚鑣可謂是皆大歡喜。

百家集的中間一圈能夠瞧見的住家或是店鋪差不多都是以兩層為主,有的還只能見著高高的灰色圍墻,比起外圍一圈的擠擠攘攘來要顯得冷清許多,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能夠住在內圈、逛內圈的人經濟條件可比外面那些人好上兩倍不止。

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遠根和曼兒不禁放輕了腳步,緊緊拉著雲英的手,生怕走丟了似的。拉著拉著,遠根用的力道越來越大,都捏得雲英手掌生痛。

“遠根,你帶了篾條槍沒?”雲英不忍責備滿臉驚惶的弟妹,只能找點話題希望讓龍鳳胎轉移註意力。

果然,聽到雲英這麽問,遠根下意識松了手,伸手入懷將篾條槍拿了出來:“六姐,我一直都帶著呢。”

自從有了這篾條槍,遠根在李家村終於“收服”了好幾個調皮小子,就連吳大虎和喬小寶都背著大人對遠根唯命是從,得意之下,遠根就沒把篾條槍離過身。

“我還帶著子彈。”遠根另一只手掏出了一個布袋子,裏面裝著十數根他小指寬、半寸長的竹片,用來夾到篾條槍的頂端,一捏“槍口”,“子彈”就會以極快的速度飛出去,力道大的話能打穿好幾片樹葉,運氣好的話還能打著在地上覓食的麻雀。

三人正好走過臨街的幾家各色店鋪來到一截左右都是墻壁的巷道,為了使弟弟妹妹都放松,雲英幹脆讓曼兒指墻面上灰黑色的泥巴磚頭,指哪處、遠根就用篾條槍打哪處,兩人一路玩得不亦樂乎,逐漸忘記了害怕,丟開雲英的雙手恢覆了小孩子的天真爛漫。

雲英也沒閑著,剛才一路走來的當鋪、成衣鋪子、首飾鋪子都看了個大概,發現這條街上的成衣鋪子和剛才路過的春草紡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暗自撇了撇嘴,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來這裏面屬於富人區,外面嘛自然就算是貧民區了。

正想著不知道昨兒聽說的“珍味居”會在什麽地方,就聽得前面有個囂張的公鴨嗓子叫道:“你們兩個給本少爺站住!”

雲英擡頭一看,暗叫一聲不妙,前面的圍墻上開了一道小木門,此時正有一個年約十來歲的少年倚著門框站著,圓圓胖胖的臉蛋上一雙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細縫,粗短的脖子被寶藍色綢緞袍子的衣領擠得有些變形,向前凸出的小腹更是繃得綢緞袍子像是下一刻就要裂開似的;他一個人站在門邊都快擋住了整扇門,以至於他身後那瘦高的小廝模樣少年只能見著半個細瘦的腰身。

而胖胖少年呼喝的目標不是旁人,正是在他斜對面牽手站著的龍鳳胎。

“你們,看什麽呢?本少爺叫的就是你們。”胖少年身子一“滾”,從門邊像個球似的滾到了龍鳳胎身前,生生高出了小半截的身子像個鐵塔似的?立在她們面前,伸出肥肥短短的手指指著遠根的鼻子繼續道:“剛才本少爺見著你們拿東西打爛了圍墻上的樹葉,知道那是什麽樹嗎?”

遠根和曼兒就算認得剛才被打爛的一片是梧桐葉這時候也嚇得不敢開口,雙手搖頭,求救的眼神不住的往趕過來的雲英身上瞄。

“那棵樹可是經過菩薩開光的,打爛一片樹葉你們拿全家來都賠不起。”胖子用手摸著自個兒的雙下巴,小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不住的往遠根掩在身後的手上瞅。

“我們打爛的只是一片枯黃的落葉,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遠根好歹是哥哥,強自鎮定的回道。曼兒聞言幹脆伸手將地上那片殘缺了一半的梧桐葉給撿了起來攤開在小胖子的眼前。

剛才她也是看著這片葉子是從樹上落到了墻上要掉不掉的才會要求七哥打下來的,誰知道這個壞人就出來了。

倔強的小女孩不怎麽說話,但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裏盛滿了無辜,可小胖子這樣任性霸道的富家少爺可不管這麽多,哼了一聲後指著遠根道:“本少爺才不管那麽多!鎮北大將軍說過,凡是發現兇器必須上繳,這小子手持兇器,還不趕緊交出來,否則本少爺抓你們見官。”

“少爺,別這麽大聲,要是被花伯聽見就不好了……”跟在小胖子身後的小廝年紀也不大,長相憨厚老實,一句話沒說完都畏懼的往他們出來的地方瞅了好幾眼,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少爺想要有什麽玩意兒沒有,何必在這裏和兩個鄉下小娃娃計較。”

“不行,本少爺就是要他們手裏的玩意兒!拿來打夫子豈不是正好。”小胖子打著這個主意,伸手之際越發的肆無忌憚:“拿出來!”

“不!”遠根雖然害怕得聲音顫抖,但還是拿著篾條槍退後了一步,六姐給他的玩具可是連村長家的李滿倉都沒見識過,他才不會這麽輕易的交出去。

“你要是自己不拿出來,本少爺可就要動粗了啊?”小胖子伸手撩起了袖子,看架勢當真準備以大欺小開始動手搶奪,“小猴子擋住那邊。”

“要是你敢動手我就在這裏大聲叫救命!”看到這兒,雲英要是還能繼續躲在一邊那就枉費她穿越一場,就算再遲鈍粗線條的人也看得出開在這巷子裏的小門不會是宅子的正門,這小胖子可不是光明正大出門游玩的主。

果然,雲英話一出口,小胖子還沒開口,那瘦高的小廝就慌得六神無主,轉身急叫:“不能叫,千萬不能叫,要是被老爺發現少爺沒在書房念書偷溜出門就慘了。”

小胖子氣得鼻子都歪了,跳起來一巴掌拍在小廝頭上:“小猴子你是笨蛋嗎?叫這麽大聲。”回頭對上雲英先是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有話咱們好好說嘛。”

“要說什麽?難道有人要搶我弟弟妹妹的東西我還不叫救命嗎?”雲英把著門根本沒讓開的打算,她算是知道了什麽叫色厲內茬,這小胖子心裏可是怕極了被人發現,偏偏還在這裏故作鎮定。

“誰說在搶?本少爺明明是看著小弟弟手裏的玩意兒稀奇準備問問在哪買的,誰見著本少爺想奪人所愛了。”小胖子理直氣壯的辯駁道,就差沒拍胸脯保證了。

“哦?是嗎。”雲英才不信呢,不過既然這小胖子要找臺階下,她這等“窮村姑”還是配合點沒壞處。

“這篾條槍不是買的,是我六姐做的。”遠根拉著曼兒趁著雲英和小胖子主仆對峙之際趕緊湊到姐姐身邊,三對二心裏的底氣也強了些。

“你們能不能把那扇門關上咱們慢慢說。”小胖子始終還是怕那扇門後面的花匠會聽著動靜過來檢查,那樣他可就完蛋了。生怕雲英三個不相信他的話,幹脆又伸手入懷掏出來錢袋在手裏拋了拋:“本少爺有的是銀子,要你們這些鄉下人的東西還用得著搶嗎?”

037 珍味居見聞

李長海今年九歲,是鎮上住著的李員外家幺子。李員外今年都已經是近六十歲高齡的人了,家裏雖說小妾姨娘好幾個,但也只有正室夫人給他生養了三個兒子,最大的四十來歲分家去了縣城做生意,老二接掌了鎮上糧食店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老來得子的老幺李長海就擔負了李員外所有的期望。

什麽期望?自然是能夠金榜題名撈個官兒來當一當。為此打從李長海三歲開始啟蒙,他就被關在書房裏苦讀四書五經,要不是有個疼他入骨的娘親,李長海不但不會有如此圓潤的身材,瘦成竹竿都說不定。

平日裏李長海就如同別的上進子弟會在鎮上書院念書,可書院的兩位夫子會在逢集那日去裏長家協助裏長對十裏八村的戶籍人口變化做記錄,因此書院會休沐一日。別的學子能夠放心的在家休息或是上街游玩,然而等待李長海的卻是他家大哥從縣城裏聘回家的大儒整日教導。

十來歲的小孩子聽到外面的熱鬧誰還能夠在家裏安安心心的坐著?李長海今兒和書院裏兩個夥伴有約,花了老大的功夫才從書房裏逃出來,一路上遮遮掩掩的出了後院,正巧看見了路過兩個小孩子配合起來打樹葉的一幕。

東西看上去醜陋簡單,但李長海卻是敏感地發現那玩意兒的力道不差,打點樹葉什麽的未免大材小用了些;本以為兩個鄉下小孩子幾句話哄哄騙騙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後頭還有個不簡單的後臺。

被雲英堵著後院門不讓關上,看她樣子還真的想大叫,急得李長海就掏了錢袋,生怕遲了一步雲英就真的大聲叫喚起來,拉開錢袋口子示意雲英瞧裏面白花花的銀馃子:“醜八怪,你認識這是啥不?”

雲英沒點頭也沒搖頭,轉身靠著一邊門框,示意遠根將他手裏的篾條槍交到自己手中,上好了一顆“子彈”,對著巷子對面的一片新鮮樹葉就“發射”了出去,算她運氣不錯,竹片重重的彈在葉子上又落了下來,隨後那片葉子也跟著落了下來,仔細一看,貌似缺了小半片。

李長海雙眼放光的盯著這一幕,轉回頭來看著雲英手中的篾條槍筆直得一伸手:“給我瞧瞧!”

雲英手一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篾條槍的構造再簡單不過,而且在使用的時候有很高的失敗率,遠根仗著玩得時間久,而她仗的是熟悉構造,這才能夠做到例無虛發,要是輕易的交到李長海手裏她可怕人家試用後反悔。

李長海對於銀錢向來沒什麽概念,反正沒銀子了沖著爹娘、大哥、二哥伸手便是;當即掂了掂錢袋,想著待會兒還要請同窗喝茶玩耍,便只隨手取了兩錠銀子攤在手上:“這個夠了不!”

“少爺……”被叫做猴子的小廝見著李長海拿出的兩角銀子不由得著急,那合起來起碼得有二三兩銀子了吧,去街上都能買老多東西了。

雲英看出了猴子的潛在臺詞,趁著猴子還沒說出來之際伸手一把抓過銀子,順道將另一只手的篾條槍連同竹片子彈一起放在他白胖的手掌心,急急忙忙的說道:“便宜你了,這可是迄今為止獨一無二的篾條槍。”

“六姐。”遠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玩了很久都玩得沒了棱角刺手的篾條槍被李長海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研究,嘴巴不禁扁了扁。

“回去六姐給你做彈弓、做水槍。”雲英一只手死死捏著掌心的銀角子,經歷了這麽些天,她已經搞清楚這個地方的銀錢是怎麽換算的。一文錢如同她前世的一塊錢,一千文錢等同於一兩銀子。一文錢能夠買到糙米一斤,這兩個銀角子至少也有二兩,能買多少糙米了!念及此,她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彈弓、水槍?有篾條槍好玩嗎?”遠根好奇的被轉移了註意力,牽著曼兒跟上雲英的腳步。

“是啊,醜八怪,什麽是彈弓?什麽又是水槍?還有這個,叫篾條槍嗎?”沒想到拿了篾條槍在手的李長海也亦步亦趨的跟著雲英姐弟三個走了幾步。

醜八怪?雲英楞了楞,想起自己現下的大餅臉和眉尾的傷疤,眼神黯了黯。但銀貨兩訖後誰願意被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叫醜八怪的;雲英不禁回頭啐道:“你也不照照鏡子,五十步笑百步!哎呀,你們家門還沒關。”

這句話她故意叫得很大聲,李長海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敞開的後門處像是有身影在晃動,嚇得趕緊催促小廝,“猴子,趕緊去把門關上,別被花老頭瞧見我們。”人也跟著往門邊跑,跑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回頭追問道:“什麽是‘五十步笑百步’?”

雲英卻是趁著這主仆倆回身關門之際,一言不發的趕緊帶了遠根和曼兒轉過彎往出鎮的街道跑去,轉過彎人群又多了起來,也不知道那小胖子有沒有跟上來。

這邊沿途左右多了許多規模不一的酒樓茶肆,不如剛才的街道貴氣,但又比南市那邊井然有序,看來是鎮上中游人家的去處。

羅五嬸和喬齊嘴裏的“珍味居”就在這條街上,這個時候珍味居門口竟然擺著一張條桌,旁邊起了幾屜蒸籠,熱氣騰騰的樣子引人饞涎欲滴。

可遠根和曼兒壓根沒心情註意這邊,兩人還在為被奪走的篾條槍心痛,對雲英口中的彈弓和水槍都興趣缺缺;不得已,雲英只好一再承諾回去後直接教會遠根親手制作篾條槍,這才讓兩個小的破涕為笑。

“包子,熱騰騰的肉包子只要一文錢一個。”珍味居門口的店小二適時的吆喝了一聲,雲英摸了摸懷裏顧八娘塞的兩文錢,不期然的摸到了銀子的咯手的硬度,當下心裏大定,挺了胸牽著弟妹上前,豪氣的要求道:

“給我兩個包子!”

“好咧。”機靈的小二哥應了一聲,取過一旁裁好的油紙給雲英裝了兩個大人拳頭大的肉包子,並好心的添了一句:“這包子賣得便宜可不是偷工減料的啊,只是咱們的包子餡都是每日樓裏幹凈的剩菜做的。”

難怪!雲英真覺得珍味居的包子竟然比剛才市場裏見著的包子還大還便宜;而且,好好的一個兩層氣派酒樓會在街邊擺地攤賣包子這一點都不科學啊,敢情問題在這。

不過她可不會覺得人家這樣就是欺騙消費者,人店小二這麽解釋後也有後悔不買的,店小二不也退了銀錢還笑呵呵的道個歉!

見雲英拿著包子帶著弟妹一時沒離開,店小二伸手指了指身後幹凈氣派的大堂:“小姑娘,要是不趕著走可以進去坐著吃,門口有不要錢的茶水可以隨意用。”

得,就沖著人家這份服務,雲英都能猜出珍味居的生意肯定不錯,這包子的味道想必不會太差。

038 珍味居包子

在連續吃了好幾年清湯寡水夥食的人心目中,珍味居的包子不吝於珍饈美味,咬上一口,肉味湯汁就在唇舌間流轉,只是幾粒細碎的肉末也能讓遠根和曼兒瞇著眼睛享受大半天。

“六姐,你也吃!”兩個孩子耐不住肉味吸引咬了一口包子陶醉後雙雙都想起還有出了錢卻沒得到包子的雲英,一左一右給雲英遞到了嘴邊。

說實話,雲英自己都能感覺喉間急速吞咽的口水,久違的肉香可不是你想忽略就能忽略的,要不是害怕衣衫襤褸的三人拿出一角銀子來吃包子可能會招惹麻煩,她非得掏錢買上幾個吃個過癮不可。

望著被弟妹咬出一個缺口中露出來的深褐色,雲英難以抗拒的咬了一口曼兒手中的包子,麥香和肉香、鹹菜香完美的結合在一塊,這滋味兒還真是難以言表。

“六姐,你還沒吃遠根的。”遠根吞了吞口水,咂咂嘴回味一下剛才那絕美的味道,固執的伸手,看樣子要是雲英不吃他的這份他是堅決不會縮回去的。

雲英心裏暖烘烘的,伸嘴小小的咬上一口,摸摸兩人的頭:“行了,六姐覺得這包子不好吃,你們兩個多吃點。”

“不好吃?不會啊。”遠根懷疑的又吃了一口,重新伸到雲英面前,滿含期盼的睜大眼睛:“六姐你剛才指定沒嘗對,你再嘗嘗。”

“是,六姐你吃。”曼兒也在一邊伸長了手臂。

“六姐覺得這茶水味道還不錯。”雲英推開二人的好意,端了茶水往肚子裏猛灌。

就在三姐弟坐的位置往右的一個角落裏,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文士從始至終看完了這一幕,搖了搖頭,拉住了在桌子之間穿梭的一個店小二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雲英姐弟三人面前就多出了四個大肉包子。

“等等,小哥。”雲英嚇了一跳,忙拉著遠根和曼兒跳下了桌子,“我們這就給別的客人騰位置。”她瞧著早上進來吃來吃包子喝免費涼茶的人還真不少,以為店小二是看著三人就花了兩文錢還白占著一張桌子特意來趕人的。時勢逼人,左右她穿越後服的軟多了去了,也不多這一樁。

“不是,你們盡管坐下慢慢吃。這四個包子是咱們珍味居送給你們姐弟三個吃的。”店小二年紀也不大,笑起來挺和氣的一個人。

“無功不受祿!這包子我們不能要。”雲英本來想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調,說完之後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一場穿越竟然能夠讓她慢一拍的反應變成快一拍。

她沒註意到她的話一出口,右邊桌子後的中年文士眼神閃了閃,對店小二輕輕揮了揮手。

珍味居做這種剩菜包子時日已久,不管是中年文士劉掌櫃還是店小二都應付過形形色色的客人,到了珍味居,劉掌櫃都會看著能多幫一把的就多幫一把,當中自然不乏有那家裏窮的揭不開鍋的古板書生說過這樣的話,可人家那是飽讀詩書的書生!雲英這小姑娘又是個什麽樣的人?

店小二和劉掌櫃應付這樣的場景也不是一次兩次,見劉掌櫃的動作,店小二也不和雲英多做爭辯,只是將珍味居勸誡窮書生的那套用了出來:“客人有所不知,這剩菜包子許多人都嫌棄不吃,要是辰時過了還未賣完也不會繼續賣,與其扔了可惜不如贈給不嫌棄的人多吃上一個。”

說完,店小二甩了甩肩上的白色抹布頭,轉身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六姐,曼兒不嫌棄。”曼兒從小被忽視,長得瘦瘦小小,對好吃的抗拒力等於負數,店小二的話她雖然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桌上多出來的包子是給她們三人吃的,拉了拉雲英的手,盯著桌上的包子眼珠兒都不會轉了。

“六姐你吃。”遠根左右看著不像是有人來坐他們這張桌子,重新回到位置拿了個包子塞到雲英的手裏:“肉包子很好吃,給爹留。”

雲英這時候也瞧見珍味居店門外的店小二開始用筲箕裝包子,聽他們的交談,這是要送包子去一個叫“孤老局”的地方,單是聽名字就能猜出是做什麽用的,雲英心裏訝異珍味居掌櫃為人外也放了一顆心,接過包子慢慢吃起來。

包子吃了一半才後知後覺發現她太過於神經質了,這滿大堂吃東西的人穿著打扮都差不多,就算人家珍味居老板要圖謀什麽,不是還有比她們姐弟三個還要有利用價值的人嗎?念及此,雲英蠟黃的大餅臉不禁微微泛紅,好在年紀小別人看不出個什麽來。

包子吃完,雲英心裏的念頭也大定。她不是挖了幾株辣椒苗麽,等大量開花結果後大不了送給這珍味居的老板,就當是還了這次的人情。

多年後,半身富貴榮華的劉掌櫃也不得不感嘆這個看似極其平淡的清晨。不過是看著姐弟三人互助互愛的一次小小心軟竟然能換得之後一次又一次的重大機遇。

吃了一個包子,久餓的身體就已經有了飽覺,雲英並未貪多,而是給曼兒和遠根又平分了一個,剩下兩個問店小二要了兩張油紙包好,再次向店小二表達了對珍味居的感激之情後三人才重新踏上街道,往顧八娘事先指點的地方走去。

路上,雲英總算是發現為什麽來個鎮上也要帶著戶引了,原來真的有專人負責“抽查”。這些人穿著統一藍色短打衣褲,背後繡著個大大的“勇”字,瞧見有誰行跡稍稍可疑便會上前查驗戶引,正確的可以繼續逛街,拿不出來的就會被勒令前往裏長住處更深層的盤查。

雲英看來,這些人並非兇神惡煞,相反,問詢時的口氣還挺溫和。姐弟三個最大的雲英看上去都只是七八歲,兩個小的就更別說了,三人自然是一路無礙的出了鎮子,來到了上次下馬車的樹林前。

運氣不錯,不但茶寮依舊,就連坐在桌子邊上喝茶水吃幹糧的喬齊也在。見著姐弟三個單獨出現,喬齊下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將三人好一陣打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自言自語道:“這木頭哥怎麽回事?竟然只顧著媳婦放著三個孩子不管。”

“齊叔,六姐帶我們吃肉包子了。”遠根高興的說了一句,回頭就要把雲英手裏的油紙包交給喬齊:“齊叔也吃,也給遠順哥吃。”在孩子單純的心裏只知道喬齊和楊氏總是給他帶吃的,就連比他大一歲的喬遠順也常常給他吃食,有了好吃的東西自然就想到了他們。渾然忘記了剛才雲英說過這包子是給喬木頭和顧八娘留的。

“是啊,三嬸婆也吃。”曼兒的補充更能見證喬木頭和顧八娘在孩子們心頭的地位真的還不如個外人。

喬齊憨厚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將包子推給雲英重新拿著,“你們拿著自己吃,齊叔下午會給你們三嬸婆和遠順帶點心回去的。倒是你們哪來的包子?”

039 極品二伯娘

老實的莊戶人家都有個不知變通的壞毛病。

珍味居開設的地方是整個百家集富人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兵丁鄉勇最常出沒的地方,在一般老實百姓的眼中,兵丁鄉勇和富人都是不可招惹的存在。趕集之時也都避免接觸這一片,久而久之,百家集自然就形成了貧富兩個區域的兩極分化,這也是珍味居的包子明明便宜卻不一定能趕在辰時末賣完的主要原因。

喬齊問了包子來歷,略知道緣故的茶寮老板代替雲英回答了這問題,還頗為健談地解釋了更多。珍味居原本是不賣包子的,後來為了不至於浪費每日剩下的好菜,掌櫃的想出了這個主意,每天都將頭一天的剩菜做成包子售賣至辰時末,要是沒賣完的就拿來施給街邊乞丐。

可自從鎮北將軍頒布了一條讓乞丐從軍的規矩後,百家集的乞丐都少了許多。雖然如此,鎮北將軍卻是還有一個政令:陣亡將士的妻子鼓勵改嫁,陣亡將士的父母和孩子若是無人認養的話都能夠進每個鎮上單獨設立的“孤老局”。珍味居的劉掌櫃以前就有往孤老局送衣送飯的善舉,如今又添了個送早飯的活兒也不嫌多。

這些東西不但喬齊和休息的茶客們感興趣,雲英更是覺得新奇。這個騰雲朝還真是奇怪,竟然還有先進的“孤老院”和“書院”的存在,卻依然男尊女卑的可怕。文字和她所知的繁體字相差不遠,連蒙帶猜的她倒是能夠認出來幾個;主食有稻米、粟米、黍米、高粱、小麥,但沒見著玉米、紅薯;有動物油、大豆醬油沒菜籽油;有白菜、蘿蔔沒有辣椒、土豆……

說得興起,茶寮裏說什麽的都有,好的說珍味居掌櫃樂善好施積陰德,下輩子也能結善緣;壞的說劉掌櫃賣剩菜害天理雲雲。

喬齊卻是看了看天色,歇了進鎮去買幾個肉包子的念頭,暗暗打了主意明兒早些去買上幾個肉包子,也好叫家裏的爹娘和媳婦孩子嘗嘗肉味兒;他倒是沒有另外有些人那麽憤慨,人珍味居做了這剩菜包子又不是非要讓你去買,人家不糟蹋糧食、你情我願的買賣有什麽害天理的。

他的想法就是雲英現在的想法,只是恐於人微言輕不想和人爭論罷了;不過以雲英看來,那說人家珍味居害天理的人還問了珍味居的具體位置,保不準明兒就要去排隊購買也說不定。

喬齊喝完了一壺茶,眼見著都快要過了他回村的時間喬木頭和顧八娘還不來,又不可能為了他們兩人誤了村裏人等候的時辰,幹脆托了茶寮老板幫忙給喬木頭留話,他則帶著雲英姐弟三人以及一些早早辦完事情要回村的村民趕著牛車往回走。

最終,兩個肉包子被雲英帶給了賈氏,也順道給賈氏說了她今日趕集的一些事情,賈氏聽得很認真,還給雲英說了以往關平爹就是在春草紡前街的丁屠夫那兒,以後雲英賣獵物便可以去那。又說起了春草紡的戚掌櫃和梁繡娘,要雲英賣了獵物就去春草紡給她帶繡活兒。

許是許久沒和人說話了,賈氏絮絮叨叨的給雲英說了許多,雲英也認真的聽著,眼角餘光瞧見一角洗得發白的靛藍色書生袍角也在所謂的“書房”門縫存在了許久,直到她離開。

喬木頭和顧八娘是在午後到的家,雲英早已在竈上備著涼茶。顧八娘回來就忙著指揮喬木頭去置辦繡花架子以及規整帶回來的一大堆東西,她似乎忘記了雲英三個從早上到現在有沒有吃過東西;雲英和遠根、曼兒似乎也忘記了給她交代姐弟三個怎麽用兩文錢解決的早餐。

看著那麽多東西要收拾,雲英眼神閃了閃,打發了遠根和曼兒去找楊氏家的幾個孩子玩耍,她則幫著收撿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再說了,緊要的顧八娘也沒讓“粗手粗腳”的雲英觸碰。

不讓雲英觸碰的東西就有些多了,雲英只好拿了她的辣椒苗在屋後的沙地尋了塊泥土還算厚實的地方種了下去,在旁邊放了個撿來的破瓦缸,決定今後人工廢料就拉在瓦缸裏用來滋潤辣椒苗。

種完了辣椒,顧八娘也將她的東西收到了她房裏的箱子裏,正提著抱窩的母雞和種蛋團團轉。為了避免自己姐弟的房間成了人畜共用,雲英直接指了指草棚旁邊的池塘。

池塘裏早已經沒了水流,在雲英的建議下,顧八娘撩了裙擺帶著鐮刀下去割開了一個角落,直接將抱窩的母雞和二十個種蛋一起放在墊在池塘底的稻草上面,又將就割下來的茅草在池塘上給下面的母雞搭建起了一個簡易的“屋頂”。

剛剛建好了雞窩爬起來,遠遠的小路上,裹了小腳的李氏和另外兩個媳婦腳步飛快的趕了過來。

雲英想起竈臺上的豬板油和一條兩指寬的五花肉暗道要遭,擡腳就要往家裏沖,卻被顧八娘一把拉著:“雲英先擋著你奶,我去收拾收拾屋子。”

雲英聞言只好轉身站在池塘邊等著李氏三人靠近,“奶,大伯娘、二伯娘,你們是從老院子過來的吧,看到遠根和曼兒了嗎?”

“苕花這孩子真機靈,這才幾天,眼看著活泛多了,當真是有娘教的人了。”小李氏笑著誇讚了雲英兩句,只是李氏聽著這話就覺得別扭,合著之前跟著我是在裝傻啊!

“你這死妮子擋在這裏幹什麽?沒看到你奶走了這麽遠累著了嗎?還不趕緊回去給你奶擡凳子。”羅氏一點兒也不客氣。

聽說顧八娘回門回來了,她可是連氣都沒歇一口就攛唆著老太太往這邊趕,老遠就瞧見顧八娘哧溜一聲回了屋子,眼下雲英卻是直挺挺的立在路上不讓道,待會兒顧八娘把好東西都藏著了咋辦?

這時候就體現除了路窄的好處來,河邊沙地的泥土松軟,沙子又鉆鞋,李氏這樣的小腳婦人在踩實的土路上都走得艱難,自然不敢貿貿然繞過雲英從地裏經過了。李氏是心疼她栽到顧八娘手中的五兩銀子,估摸著顧八娘這一趟回門能買不少東西,那可都是她李氏的銀錢,不撈點回去怎麽成!

念及此也是慌了,反手就把雲英往邊上撥:“好狗不擋道!還不趕緊讓開。”

雲英可是有些怕這個隨時都會動手的瘋婆子奶奶,眉尾的傷疤見著她就微微發疼,順著這力道也就讓到了沙地裏,踩了一鞋子的泥沙。

“婆婆、大嫂、二嫂,你們怎麽來了?”顧八娘擦著手從屋裏鉆出來,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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